一夜无梦到天明
作者:羽木斋人
昨夜又是一晚上的梦。
醒来时很累,很累,还有几个残留的梦境的影子在脑中盘旋,记不清楚,却挥之不去。
我讨厌梦。好梦、噩梦都让我心绪不宁。可最近偏偏梦多得很,从闭上眼,到次日睁开眼,未曾间断——甚至连白天醒时也做梦。一个个,一个个,相互勾连交织,成了丝,成了线,成了网,网住了我的夜晚,网住了我的思绪,网住了我的世界。然而,她依旧不停地编织,愈发的紧密,似乎连最后一点缝隙和光线都不肯放过。
我曾以为,这是茧,是自己作的茧——是的,这就是自己作的茧啊!我被困得几近窒息。
关于梦,我听过很多说法。
据说智商越高的人梦越多。我不清楚是否有科学依据,可我确实发现身边聪明的人多会被梦困扰。或许是因为,大脑过于活跃,连夜晚都停不下来;又或许是苛求太多,能睡得心安理得、一夜无梦的,大多是“没心没肺”的。
听说“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”。有一些梦确实如此,比现实还来得真实。梦里的人、事、物都那么熟悉,情节也恰是自己想要的,又或是把现实生活以另一种形态展现。可有时,梦境与现实正好相反,越想得到的,梦里越是得不到——多么可悲,连梦里都得不到啊!
最科学的一种解释是——说其“科学”,是因为出自一位教授口中——梦多,说明睡眠质量不佳,会影响人的记忆力,可能是太晚睡觉的缘故。相反,提早进入睡眠,睡眠质量会更佳。梦也就会少一些,若是有梦,醒后记不得内容尚好;如果清楚地记得梦的内容,那就急需想法子改善睡眠质量了,也就是早点睡。
从小到大,记得最清楚的梦有两个,或者说,是两次。
一次是小时候,大概六七岁。我的童年和正常孩子不一样,像是在一个黑匣子里长大的。然后有那么一年——总之很长时间,每晚,又或者每隔几晚,就做这样一个梦:
梦里是一间封闭灰黑的屋子,没有灯光,我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。我站在这头,三面为墙,没有窗,只有对面有一扇门,门的右侧是一个柜子,大概是衣柜,门前是一头长相似牛的异兽,可能不是牛,只是有犄角,我们对峙着。它突然向我冲过来,我躲,四处躲,往柜子的方向跑,想躲进柜子里,可最后开了那扇门,然后……然后,我便醒了。
我不知道柜里有什么,也不知道门外是什么。十多年后的今天,这个梦依然清晰。
另外一次,是高考前大概两三个月,每晚都会作噩梦:暴力、血腥、惊悚。
记忆最深的梦是,一个精瘦的类人生物——因为我分不清究竟是人、是鬼、是兽,全身流着鲜红的液体,面目狰狞,行动极为迅捷,十根手指像十把利刀。瞬间跳到我面前,将离我最近的人一下子割破喉咙,继而我便被惊醒了。类似这样的梦做了很多很多。
那段时间,我竟喜欢上了做噩梦,连独自一人夜里看恐怖片都不害怕了,每晚躺下时还期待着会有怎样的“新剧情”上映——也许是知道噩梦总会到来的,不如坦然接受——奇怪的是,当我学会接受时,它竟再没有如期到来了。
还有一个多梦的时期,是本科毕业后,踏进另一所学府。一个人,上课、吃饭、回宿舍、到实验室,总之,来来往往都是顾影自怜。单人间的宿舍,晚上很冷清,几点躺下都没有人知道,然后是做梦、做梦、做梦……梦了些什么,现在全部没有印象了,只记得每天早上醒来都很累,还得拖着疲倦的躯壳去上课。
最近的梦又多起来了。很多繁琐的事,大大小小缠绕着,似乎做不完,却焦急地想做好,把自己累得不像话。心里百感交集,却又无从说出口,无法说,无人可说,只能一味地想,折腾了大脑,折磨了心。
听过的关于梦的所有说法,都是有道理的。聪明的人比愚笨的人更复杂,无关于心的一句话能拓展出一大堆的内容。白天在想,入夜了还在想,总之闲下来就会想,睡觉的时候自然是最闲的时候了,难免不继续想。凡是聪明的人,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一天,不到凌晨不入睡是正常状态。有时,本来想着早点睡,可心事重重,翻来覆去,辗转反侧,这一反一复,不经意之间又过了十二点。
久疾成医,我开始明白梦的根源——不敢说科学,根据自己二十来年的经历姑且作大胆的假设:梦源于心病。简单而言,给自己的压力大了,心累了,梦就多了——是的,真的是自己作的茧,无非是因为当下的事情力不从心、对未来的不确定而恐惧和对身边的人事物不满意。
聪明也好,愚笨也好,心事都是会有的,做梦也是难免的。只是因着不同的人、不同的事物烦恼罢了。有时候问题的原因还可能就是问题本身——只是因为梦太多,想尽办法去解决,不知不觉间便想太多了,进入了下一个轮回。何不试着放松心情,安心去睡呢?
说了一大串,我发现,我也只提出了问题,没有任何实质性解决问题的方案。所能说的也不过是“放宽心”、“别想太多”、“别累了心”之类的沦为“鸡汤”的话。
空谈什么都不想,似乎是不现实的,那就姑且简单提个建议吧:早上该做事的时候,让自己忙起来,少一点想的时间,即便想,也只想着怎样把事情做好;晚上躺下后,闲下来了,倒不如想些风花雪月之事,想些赏心悦目之景,又或是想些诙谐幽默的笑话,想想一片光明的未来;平时无事可做,就多看看书、运动运动。无力改变现状,就先从自己开始改变吧——即便是梦,也好歹让梦来得痛快一些。
又或者,像当年的我,学着去接受——接受了,也就无所谓了。